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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程等十九侯诏延光四年十一月辛巳 东汉 · 汉顺帝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七
夫表功录善,古今之通义也。
中常侍乐太仆江京黄门令刘安、钩盾令陈达与故车骑将军阎显兄弟谋议恶逆,倾乱天下。
中黄门孙程、王康、长乐太官丞王国、中黄门黄龙、彭恺、孟叔、李建、王成、张贤、史泛、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魏猛、苗光等,怀忠愤发,戮力协谋,遂埽灭元恶,以定王室。
《诗》不云乎:「无言不雠,无德不报」。
为谋首,康、国协同。
其封浮阳侯食邑万户;
康为华容侯,因为郦侯,各九千户;
黄龙为湘南侯五千户
鼓恺为西平昌侯,孟叔为中庐侯,李建为复阳侯,各四千二百户;
王成为广和贤为祝阿侯,史泛为临沮侯,马广平侯,王道为范县,李元为褒信侯,杨佗为山都侯,陈予为下隽侯,赵封为析县侯,李刚为枝江侯,各四千户;
魏猛为夷陵侯二千户
苗光为东阿侯,千户(《后汉·孙程传》)
汉韩叔节孔庙礼器碑阴有小隶书三行熹平三年左冯翊池阳项伯修来凡十三字从来著录家所未见也予以滁阳顾云美所藏旧本审定得之因摹勒以传作歌志喜壬寅 清 · 翁方纲
 押先韵 出处:复初斋诗集卷二十五
韩相后碑不可见,谷口手拓才百年。
四昨归更穷索,庙林匝绿空苍烟。
缄书寄我共叹息,此憾欲补知无缘。
前碑忽得顾藏本,毡蜡远出谷口前。
珠芒斗纪朗躔度,金针铁线相盘旋。
谁知秋毫隐复见,细入无閒丝微牵。
中间三行十三字,后十八载来书镌(碑立于永寿二年。)
碑阴碑侧鲁薛赵,一题京兆特偶然(碑阴云:「京兆刘安初二百。」)
远自咸秦问邹鲁,遂升堂户听筦弦。
或随诸儒习礼器,为感明府嗟仁贤。
洛阳石经时待出,苍颉题字犹未传苍颉碑有「熹平六年」题字,今拓本多失之。)
伯威伯世接名氏,恰有伯也来差肩。
单纤笔势中规矩,有若圜府安阳泉。
芝英薤叶古无土,虚舟妙悟言忘诠。
虚舟虽得古白本,洪阙未免讹相沿(「通」下非「国」字,乃四字也。)
槃洲南濠竞多少,五十步笑百步焉。
我摹此字重入石,秦筝弦与雁柱翩。
嵩山若准季度例,隶续定附碑图编。
不得后碑乃得此,寄声四誇予偏。
一笑鉴藏汉隶者,压倒珊纲珍珠船。
高僧传论 其三 神异论 南梁 · 释慧皎
 出处:全梁文卷七十三
神道之为化也,盖以抑夸强,摧侮慢,挫凶锐,解尘纷。
至若飞轮御宝,则善信归降,竦石参烟,则力士潜伏。
当知至治无心,刚柔在化。
晋惠失政,怀悯播迁,中州寇荡,窦羯乱交,渊曜篡虐于前,勒虎潜凶于后,郡国分崩,民遭屠炭。
澄公悯锋镝之方始,痛刑害之未央。
遂彰神化于葛陂,聘悬记于襄邺。
藉秘咒而济将尽,拟香气而拔临危。
瞻铃鞅掌,坐定凶吉。
终令二石稽首,荒裔子来,泽润苍生,固无以校也。
其后佛调、耆域、涉公、杯度等,或韬光晦影,俯同迷俗,或显现神奇,遥记方兆。
或死而更生,或窆后空椁。
灵迹怪诡,莫测其然。
但典章不同,去取亦异,至如刘安、李脱,书史则以为谋僭妖荡,仙录则以为羽化云翔。
夫理之所贵者合道也,事之所贵者济物也,故权者反常而合道,利用以成务。
然前传所纪,其详莫究。
或由法身应感,或是遁仙高逸。
但使一分兼人,便足高矣,至如慧则之感香饔,能致痼疾消瘳。
史宗之过渔梁,乃令潜鳞得命。
白足临刃不伤,遗法为之更始。
保志分身圆户,帝王以之加信。
光虽和而弗污其体,尘虽同而弗渝其真。
故先代文纪,并见录。
若其夸闑方伎,左道乱时。
因神药而高飞,藉芳而寿考。
与夫鸡鸣云中,狗吠天上,蛇鹄不死,龟灵千年,曾是为异乎(《高僧传》十)
书史百家策 唐 · 孙嘉之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五十九
问。
卦分江使。
图演天文。
文籍于是滥觞。
书契以之抽绪。
皇坟帝典。
述纪言以联镳。
五传六经。
伫礼乐而齐骛。
斯并悬诸日月。
焕乎文章。
至如诸子相腾。
小说奔竞。
有惭屑玉之化。
无异杂铅之宝。
请用于火。
恐招博奕之讥。
将扇其风。
复爽芟夷之义。
二涂交战。
一为解环。
百两之篇。
孰关其善。
七分之术。
孰著其能。
谁求天下之书。
谁决冢中之箓。
识二者何子。
观四辙者何人。
京兆耆旧之篇。
起于何代。
陈留神仙之传。
创自何人。
谁先孝子之图。
谁首逸人之记。
倘无谈于雕棘。
将有荐于拔茅。
对。
自龙马出河。
爰分八卦。
灵龟荐洛。
乃见九畴。
文字以兴。
典谟斯起。
即有姬公秀出。
制礼乐以匡周。
宣父挺生。
删诗书而反鲁。
莫不宪章文武。
祖述唐虞。
开兆庶之心灵。
启偫生之耳目。
洎乎尼山落构。
梁木兴歌。
大义云亡。
诸子爰起。
于是墨承清庙。
儒系司徒
文子开教于五神。
范蠡逞能于千树。
孙武绚其韬略。
蒙叟混其鹏蜩。
葛洪述内外之篇。
刘安论黄白之秘。
杨托思于全性。
邹锐想于谈天。
商君既擅于刑书
尹文亦谅于名实。
吕韦博识。
载摛悬市之
鬼谷多才。
爰创飞钳之作。
自兹以后。
其流甚繁。
虽云有异于微言。
□亦可观于小道。
或激扬仁义。
或囊括政刑。
或富国成家。
或惩恶劝善。
进既资于助国。
退亦取于理身。
实翰墨之泉源。
信文章之隆薮。
故马迁修史
列之九流。
班固叙书。
著之七略。
今欲议其删削。
语以芟夷。
便是绝学者之多闻。
爽国家之广略
学虽不敏。
未敢从命。
谨对。
自叙 唐 · 刘子玄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七十四
予幼奉庭训。
游文学
年在纨绮。
便受古文尚书。
每苦其辞艰琐。
难为讽读。
虽屡逢捶挞。
而其业不成。
尝闻家君为诸兄讲春秋左氏传。
每废书而听。
逮讲毕。
即为诸兄说之。
因窃叹曰。
若使书皆如此。
吾不复怠矣。
先君奇其意。
于是始授以左氏。
期年而讲诵都毕。
于时年甫十有二矣。
所讲虽未能深解。
而大义略举。
父兄欲令博观义疏。
精此一经。
辞以获麟已后。
未见其事。
乞且观馀部。
以广异闻。
次又读史汉三国志。
既欲知古今沿革。
历数相承。
于是触类而观。
不假师训
自汉中兴以降。
迄乎皇家实录。
年十有七。
而窥览略周。
其所读书。
多因假赁。
部帙残缺。
篇第有遗。
至于叙事之纪纲。
立言之梗概。
亦粗知之矣。
但于时将求仕进。
兼习揣摩。
至于专心诸史。
我则未暇。
洎年登弱冠
射策登朝。
于是思有馀闲。
获遂本愿。
旅游京洛
颇积岁年。
公私借书。
恣情披阅。
至如一代之史。
分为数家。
其閒杂记小书。
又竞为异说。
莫不钻研穿凿。
尽其利害。
加以自小观书。
喜谈名理。
其所悟者。
皆得诸衿腑。
非由染习
故始在总角
读班谢两汉
便怪前书不应有古今人表。
后书宜为更始立纪。
当时闻者。
共责以童子何知。
而敢轻议前哲。
于是赧然自失。
无辞以对。
其后见张衡范𣈫集。
果以二史为非。
其有暗合于古人者。
盖不可胜纪。
始知流俗之士。
难与之言。
凡有异同。
蓄诸方寸
及年已过立。
言悟日多。
常恨时无同好。
可与言者。
东海徐坚
晚与之遇。
相得甚欢。
虽古者伯牙之识钟期
管仲之知鲍叔
不是过也。
复有永城朱敬则
沛国刘允济
吴兴薛谦光
河南元行冲
陈留吴兢
寿春裴怀古
亦以言议见许。
道术相知。
所有扬搉。
得尽怀抱。
每云德不孤。
必有邻。
四海之内。
知我者不过数子而已矣。
仲尼以睿圣明哲。
天纵多能。
睹史籍之繁文。
惧览之者不一。
删诗为三百篇
约史记以修春秋。
赞易道以黜八索。
述职方以除九邱。
讨论坟典。
断自唐虞。
以迄于周。
其文不刊。
为后王法。
自兹厥后。
史籍逾多。
苟非命世大才。
孰能刊正其失。
嗟予小子。
敢当此任。
其于史传也。
尝欲自班马以降。
迄于姚李令狐颜孔诸书。
莫不因其旧义。
普加釐革。
但以无夫子之名。
而辄行夫子之事。
将恐致惊愚俗。
取咎时人。
徒有其劳。
而莫之见赏。
所以每握管。
叹息迟回者久之。
非欲之而不能。
实能之而不敢也。
既朝廷有知意者。
遂以载笔见推。
由是三为史臣。
再入东观。
每惟皇家受命。
多历年所。
史官所编。
粗为纪录。
至于纪传及志。
则皆未有其书。
长安中年
会奉诏预修唐史。
今上即位
又敕撰则天大圣皇后实录。
凡所著述。
常欲行其旧议。
而当时同作诸士。
监修贵臣。
每与其凿枘相违。
龃龉难入。
故其所载削。
皆与俗浮沈。
虽自谓依违苟从。
然犹大为史官所嫉。
嗟乎。
虽任当其职。
而吾道不行。
见用于时。
而美志不遂。
郁怏孤愤
无以寄怀。
必寝而不言。
嘿而无述。
又恐没世之后。
谁知予者。
故退而私撰史通。
以见其志。
昔汉世刘安著书。
号曰淮南子
其书牢笼天地。
博及古今。
上自太公。
下至商鞅
其错综经纬。
自谓兼于数家。
无遗力矣。
然自淮南以后。
作者无绝。
必商搉而言。
则其流又众。
仲尼既没。
微言不行。
史公著书。
是非多谬。
由是百家诸子。
诡说异辞。
务为小辨。
破彼大道。
扬雄法言生焉。
儒者之书。
博而寡要。
得其糟粕。
失其菁华。
而流俗鄙夫。
贵远贱近。
传兹牴牾。
自相欺惑
王充论衡生焉。
民者冥也。
冥然罔觉。
率彼愚蒙。
墙面而视。
或讹音鄙句。
莫究本源。
或守株胶柱。
动多拘忌。
故应邵风俗通生焉。
五常异禀。
百行殊轨。
能有兼偏。
知有长短。
苟随才而任使。
则片善不遗。
必求备而后用。
则举世莫可。
刘邵人物志生焉。
夫开国承家。
立身立事。
一文一武。
或出或处。
虽贤愚壤隔
善恶区分。
苟时无品藻。
则理难铨综。
陆景典语生焉。
词人属文。
其体非一。
譬甘辛殊味。
丹素异彩。
后来祖述。
识昧圆通。
家有诋诃。
人相掎摭。
刘协文心生焉。
若史通之为书也。
盖伤当时载笔之士。
其义不纯。
思欲辨其指归。
殚其体统。
夫其书虽以史为主。
而馀波所及。
上穷王道。
下掞人伦。
总括万殊。
包吞千有。
自法言以降。
迄于文心而往。
固以纳诸胸中。
曾不蒂芥者矣。
夫其为义也。
有与夺焉。
有褒贬焉。
有鉴诫焉。
有讽刺焉。
其为贯穿者深矣。
其为网罗者密矣。
其所商略者远矣。
其所发明者多矣。
盖谈经者恶闻服杜之嗤。
论史者憎言班马之失。
而此书多讥往哲。
喜述前非。
获罪于时。
固其宜矣。
犹冀知音君子。
时有观焉。
尼父有云。
罪我者春秋。
知我者春秋。
抑斯之谓也。
梁徵士刘孝标作叙传。
其自比于冯敬通者有三。
而予辄不自揆。
亦窃比于扬子云者有四焉。
何者。
扬雄尝好雕虫小伎。
老而悔其少作。
子幼喜诗赋。
而壮都不为。
耻以文士得名。
期以述者自命。
其似一也。
扬雄草元。
累年不就。
当时闻者。
莫不哂其徒劳。
余撰史通。
亦屡移寒暑。
悠悠尘俗。
共以为愚。
其似二也。
扬雄撰法言。
时人竞尤其妄。
故作解嘲以詶之。
余著史通。
见者亦互言其短。
故作释蒙以拒之。
其似三也。
扬雄少为范踆刘歆所重。
及闻其撰太元经。
则嘲以恐盖酱瓿。
然刘范之重者。
盖贵其文彩。
长杨羽猎之流耳。
如太元深奥。
难以探赜。
既绝窥踰。
故加讥诮。
余初好文笔。
颇获誉于当时。
晚谈史传。
遂减价于知已。
其似四也。
夫才唯下劣。
而迹类先贤。
是用铭之于心。
持以自慰。
抑犹有遗恨。
惧不似扬雄者有一焉。
何者。
之元经始成。
虽为当时所贱。
桓谭以为数百年外。
其书必传。
其后张衡陆绩
果以为绝伦参圣。
夫以史通方诸太元。
今之君山
即徐朱等数君是也。
后来张陆。
则未之知耳。
嗟乎。
傥使平子不出。
公纪不生。
将恐此书与粪土同捐。
烟烬俱灭。
后之识者。
无得而观。
此予所以抚卷涟洏
泪尽而继之以血也。
扬州刘安抚岑启(以下代监司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一、《省斋别稿》卷八
一麾出守,甫被诏除;
十国为连,就膺阃寄。
上列侯之印组,植元帅之旌旗。
喜极旄倪,光生巡管。
恭惟某官士林宿望,禁路老成。
汉君房,言语妙于天下;
如唐子厚,议论屈其坐人。
早殚启沃之心,久袖经纶之手。
逮圣神之图旧,须哲乂以奋庸。
荐膺宅牧之求,用示秉钧之渐。
民之攸塈,既兴襦裤之谣;
王曰遄归,即奉丝纶之命。
某猥尘使事,密借邻辉。
挹淮海之波澜,通津不隔;
平山之风月,半坐遥分。
惟欣颂之交怀,匪叙陈之能究。
问进读三朝宝训讲明内外治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一、《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一○三
按《汉·艺文志》,自太史公、冯商《史记》之外,有《高祖传》十三篇,有《孝文传》十一篇,有《汉著记》百九十卷。
此书虽不存,于今窃睹其明堂玉版之所藏,兰台石室之所记,烂然奎璧,所谓汉祖宗治略,皆聚此书也。
降武、宣而后,大夫博士议郎给事中加官,掌中顾问应对,未闻有一语援此书以告其君者,故汉初之制,后世一切反之。
高、文诸君详于内治而治外为缓,武、宣以后详于治外而治内反疏。
治内者内外皆治,而治外者内外俱废。
汉初相府领计籍,中丞部刺史分刺州而吏治核;
衣丝乘车有禁,掌教化有吏,孝悌力田有科而习俗厚。
问其民力,则乘坚策肥,履丝曳缟,闾阎食粱肉,僮骑带刀剑;
问其财计,则庾廪馀财,太仓红腐,司农仓在郡国,卒吏钱在州。
内修政事,整齐严密如此,而当时外治何如哉?
尉佗窃据桂林象郡,即今之广南西路也;
闽越王犹保闽中,即今福建路也;
匈奴尽盗河南地,而白羊楼烦长安才七百里。
将帅方且因事设屯,而士卒或起家人子,霸上、棘门或多儿戏,而从军中或都货子钱。
刘安汉兴以来七十二年,吴越人相攻,天子未有举兵而入其地者,推此则可以见高、文诸君详于治内而治外为缓。
自时厥后,笃意右武,大司马两府,诸将军领加官,而将军之号又不时置,则将帅厉矣。
太守等以都试,敕武官以貙刘,临曲台以飨罢,则卒乘精矣。
问其边琐,则筑堠成列,屯田山西,自三辅而外,郡才十有三,而置都尉者乃三十;
问其糗粮,则武关给吏卒之食,北军储释罪之钱,少府大农之费。
外修武备光明俊伟如此,而当时之内治何如哉?
会稽上计,黄龙多避课,长安犹仿侈靡,公卿犹广地宅。
浑邪内附,不能具三万乘;
而两军出战,士颇不得禄。
班固汉宣修武帝故事,而又谓孝成武帝故事,盖咎其不复循高、文诸君之法,而徒效武帝之外治矣。
推此则可见夫武、宣详于治外而治内反疏。
执事大人辍金华之清要,衡四蜀之文雅,发策下,首以侍读之官进读《三朝宝训》为问,愚无似,今愿切有请焉。
翠华自驻跸东吴,迄今七十有三年,承平日久,皇帝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组镇抚薄海,而玩岁愒日,内外渐弛。
樊川自治之策,谓「国家焦焦然七十馀年」,今日之内治似之。
先正吕公陶作《成都备武堂记》,蜀无事七十有三年,民恶干戈,今日之外治似之。
日中必熭,操刀必割,二者将何以处此?
虽然,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由内以及外,虽皆不可以偏废,而知其所先后则几矣。
昔在唐长兴中大理少卿康澄上疏,曰国朝有不足惧者五,有深可畏者六。
虽蟊贼等事皆以为不足惧,而独曰贤人藏匿深可畏,四民迁业深可畏,上下相徇深可畏,廉耻道丧深可畏,毁誉乱真深可畏,直言蔑闻深可畏。
盖谓不足畏者外变,而深可畏者内患也。
使而愚人也则可,而少知治体,则是岂可不恝虑哉!
方今州县额课最虚伪乱真,亦闻有祖宗时命雷德骧,欲令具功过之迹者乎?
民俗士风日流浇薄,亦闻有如祖宗时令御史台访察所在以闻者乎?
国计尽蠲,亦无爱惜,太宗成训具在,亦尝虑及此乎?
所在充羡,割内库以贮金帛,太祖往事可覆,亦尝讲及此乎?
如其视三朝无愧,则天下幸甚;
若犹未也,则今日之所不当缓者。
唐李翱作《幽怀赋》:「役众志之嚣嚣兮,叹老而嗟卑。
神尧以一旅取天下,后世子孙不能以天下取河北」。
欧阳永叔书之曰:「使当时之士咸易其叹老嗟卑之心,如所忧唐之天下,岂有乱亡哉」!
嗟夫,内治之不立,其流弊乃至于此,愚愿举此以为盛时献。
锻鍊精粹,是则何敢,若其披露肝胆,则有玉阶方寸地。
洪丞相问隶碑书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三六、《九华集》卷一二、《小学考》卷一九
某斋沐再拜判府丞相大观文先生:迩者伏奉钧教,忘其不肖,咨以川蜀两汉碑墨之所从出及古文奇字,至于种种,旨意谆复。
被教之初,伏念旬时,至于今兹,既月乃日矣,非不能答,惧不能详也。
不详则遂虚大君子之诲,是以临发辄已,发则不敢不谨也。
敬再拜以对。
恭惟丞相于时为通儒,于名位为独绝,于经谊则闳而深,于史学则博而严,于笺传集类、兵家历法、农工国记、星官医药之书,与夫释老异家之所传授,经目则无所不考,考则无所不详。
今则拥百城,坐大镇,自公之暇,尚恐日月之易穷,念讹刻谬书之病耳目,且欲一而新之也,则又取周秦以来圣贤英烈魁雄之士名世者,彝章鬲画、鼎篆分隶之文,荒林远野、祠镵冢刻之实,约其义而黜其邪,剖其原而博其趣,题端跋后,解蔽彻疑,丞相槔道博古,可谓笃也已矣,近世所无有也!
丞相所以下询数十条者,文有主,字有体,意各有出,谨先具其知者,略其不知者。
盖不敢以不知为知,是不欺于门下也。
窃观广汉巴郡蜀郡汉中益州、犍为,皆汉故郡也。
郡所发之碑,皆汉故物也。
自《巴郡太守张纳功德叙》故在巴郡,巴今利州路也。
然汉之巴郡则在夔之忠州张飞严颜尝为巴郡太守,乃夔之巴郡尔,似与张纳少异也。
今当以汉之巴郡为正。
自《广汉属国李翊碑》在今渠州,《蜀郡属国李夫人碑》亦在今渠州,观此二碑,疑若夫妇也。
然一云广汉属国,又一云属国都尉夫人,其名位俱不同矣。
近得《广汉属国侯夫人碑》,侯音候,字从侯,汉有槔候、北军中候是也,从省文耳,此真妻耳。
但不知丞相所收,所谓都尉李夫人者,与此少异乎?
若其无异,则为妻明矣。
自《司隶校尉杨厥开石门碑》、《武都太守李翕析里桥郙阁铭》,石门者,兴元旱山之东也。
今厥碑在褒城斜谷前,人亦谓之褒谷,蜀使五丁开道是谷矣。
《析里桥郙阁铭》在利州西路兴州武都道上。
武都,汉白马氐之地,今阶州武都也。
碑立于波夷江对,至今犹俨然。
汉之巴郡乃今忠、峡之地,而《巴郡太守樊敏碑》乃在西路雅之石马;
益州乃今犍为泸、叙之地,而《益州刺史高颐碑》乃在雅之严道
《永元磨崖碑》虽在嘉之夹江,有字无志,犹《唐蒙入蜀碑》,虽亦嘉之龙渡,今有额无碑也。
如此可憾者甚众,斯不可以笔舌尽矣。
丞相所询之碑凡二十有五,今所知者凡十有六,大都见于别录。
不知者凡九,丞相所未及询者又有五焉。
东汉《冯将军碑》在宕渠,碑字为众隶之冠,蜀之先达皆咨其法焉。
《建武何君碑》,近世锄墓者得之,比众碑为最,在雅之严道
又得《大夫碑》,大夫者褒也,在今资州资阳县,闻好事者窃去矣。
黄龙甘露碑》,隶法可观,碑亦称之,眉州故石也,一二大家能有之,去而不出,是必不凡矣。
剑州梓潼道上有双阙,或云孝廉阙,或云使君阙,高二十尺有咫,比王稚子表者为壮,大夫士过则必式,信其古也。
此五者,丞相宜有以咨焉,不得则有以求焉可也。
今先以数种呈纳。
王回深父常集故迹遗文,曰「物莫寿于金石」。
金石诚寿矣,然犹不足以保其外。
予尝阅古钟鼎、旧家碑碣之文,以證诸史及他传记,褒颂功德虽不可尽信,而于年月名氏、山川风俗与其一时文采雅度,有得其详,而史传追述乃其概耳。
曩所闻者磨灭殆尽,今所闻者,后数百年又磨灭者,几何也!
故采其备者首尾以编之。
深父劫劫有意于古,至于拂性苦形,收拾乱坠,守之以勇,而求之以不止,自金石而诠为信书,宜其学之充博也。
是以欧阳子咨之以《集古》之半,访之以娑罗鼓之异事,质之以汝阴氏之遗迹,苏子容叩之以表三老之故碑,而宋次道、吕缙叔、原父子、原叔之徒,望风屏气,直不敢与之抗也。
稽古之功,其可泯乎?
以一士稽参散逸,犹能传当时而信后世,况以相国大臣,穷研广索,科条毕理,稠重毕去,斯亦可以左磨史、蔡,右悉钟、张矣。
诚《集古编》所谓有力而好、好而至者,近世之所无有也。
丞相既有之矣,又篇末有曰请益之词。
且君子有道有位,位有穷卑而道有精粗,得道之至者识通以明。
是以天下求用不匮,故名位一切不施乎此。
自非然者,上下之分,安可乱也?
丞相今略名徇道,于是至矣!
然某非求用不匮者也。
传曰:「借听于聋,求道于盲」。
聋盲何有,而君子乃求借之乎?
然盛意不可以虚辱,念终不言,则愧且无日矣。
丞相之所引,若隶碑之《尧祠请雨碑》,所谓「𩷙」,所谓「二九之戒」,所谓「名曰咸池」之岁,所谓「祎隋在公」之字,所谓「兼齿雅」之说,所谓「阙帻」,所谓「牟寿」,所谓「五六六七、训导若神」之义,盖汉之士习汉之故,去先王为未久也,宗庙朝廷之间,大羹之敦,玄酒之尚,疏越之音,风气淳厖,是以出言有稽,皆无章句以破坏其体,则宜其字语之可观也。
其转象旁训,若异而实同,不可不察。
淮南》训𩷙鱼为异鱼,《集韵》亦以为然,鱼从尨,乃古义也。
碑云「二九之戒」,盖年数也。
张平子东京赋》「玄谋设而阴行,合二九而成谲」,宜其戒也。
薛综注曰:「元,成也,谓王莽之谋阴行十八年,故曰二九也」。
然则是隶,其在建武永平之后,旧碑载岁在戊午,名曰咸池,一也,而名则有四。
以星名者,司马《天官书》「咸池曰天五潢」,《晋志》「咸池曰鱼囿」是也。
有以地名者刘安曰日入旸谷,咸池是也。
有以乐名者,《庄子》皇帝奏咸池是也。
有以岁名者,《淮南·天文训》「大时者咸池」也。
咸池为太岁,今碑云「岁在午曰咸池」,其《淮南》所谓大时者乎?
碑云:「祎隋在公」。
取《诗》委施。
委施,退食自公之义也。
不曰委施而曰祎隋,乃《韩诗内传》解直祎隋,《三苍》注云:行步依动貌也。
汉字通训盖千百矣,如解后不害为邂逅之类,祎隋岂害为委施者乎?
牟寿者,眉寿也。
齿雅者,齿牙也。
《仪礼》凡纪眉作牟,《礼记》引君牙作雅,然则隶文为「兼究齿雅」、「永享牟寿」者,牟为眉,雅为牙,其义可决矣。
凡帻,覆后巾也。
东汉·志》云耳,宜阙帻为传讲之巾也。
至若「咀嚼七经,五六六七,训导若神」之义,非吾夫子不可当也。
五六者三十,六七者四十二也,岂非谓七十二子乎?
书「五六六七」之云,犹《左氏》谓二五之偶,《汉书》谓四七之将,碑从廋辞,所以为法也。
先儒曰六籍熄于战国,焚于秦。
逮于后世,学士不见中间之信说,而欲特立一家之学者,果自能哉?
吾未之见也。
借是而论,则稽事博者其要必正,用功深者其传必远。
凡取信于史传之录者,举未必真,今吾得之千载之藏碑树冢刻之间,则无不真,是诚可信者也。
且以唐逮今未能五百馀岁,若依载传考之,则年位岁次,名氏图牒,山川风域,成败之由,参错不齐,若十指然,况唐以前,其失可名也哉?
是则碑不可以不徵,传不可以不信也。
某近述史,考差失近数千条,是皆史氏口传耳剽,一取小家浮剥之失,病至于是,而何有于本事?
然则丞相徵碑之功,下诘众史,犹群星之一月矣,甚盛甚盛!
丞相于道学史法两见其备,味众人之不味,其功卓矣。
此门下若不肖,所以欲附名于言端,而托诸不朽也。
《诗》云:「跂予望之」。
传曰:「伊其稽首,不其有来乎」!
度旦夕装治,复归大庭,敢致「稽首」、「有来」之愿,而伸「跂予望之」之心,获卒所闻于前,斯又大幸也,尺札奚宣所悃哉?
丞相所以察,不备。